Friday, December 7, 2018

撒哈拉沙漠和井

photo by Ong KA

那時候,我和阿里坐在毯子上,等待陽光漸淡。

阿里很酷,我以為他不諳英語,沒想到他說得好極了,是我遇見的摩洛哥人裡說得最好的。阿里告訴我,沙漠遊客眼裡沒什麼差異,可是在他們眼里有所不同。即使在延綿不盡的沙丘里,他們也不會迷路。

「你知道的,總找到辨別方向的辦法啊。」阿里很哲學地說。看來我得和他學習,生活裡再艱難的事,總有辦法解決的。

我不是特別崇拜三毛,可是有關撒哈拉沙漠最早的印像還是來自於她,最深刻的卻是飛行員Antoine de Saint-Exupéry的《小王子》。書裡寫和他經歷有關。他的飛機故障墜於撒哈拉沙漠,嚴重脫水後被游牧民族所救。連狐狸的印像也是曾經在大漠里遇見的一種大耳朵的耳廓狐。

向阿里求證撒哈拉沙漠可有狐狼?他說:沒有狼,但有一種長耳朵的狐狸。

然後我想起水水說起編舞台劇的事, 我倆為大家都爭著演狐狸而笑。那時我說,如果我的話要當那一口充滿迴聲的井, 收集甜蜜的辛酸的聲音, 在黃昏隨著風沙轉述。因為,使沙漠更加美麗的是某個地方藏了一口井。因為無論是什麼,最重要的往往是眼睛看不見的東西。

夕陽漸暖的時候,深深體會這口井。而我真的真的在撒哈拉沙漠邊緣的綠洲,遇見一口井。

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,撒哈拉沙漠在我的相機裡,是那麼平靜和溫柔。







Tuesday, April 24, 2018

偶尔也看电视剧

心不甘情不願地說,近年來的韓劇確實拍得不錯,終於有些劇是可以看完的。繼《Signal》、《我親愛的朋友們》、《心裡的聲音》以後,選劇變得簡單多了,一旦偏離青春、甜蜜、淒美、鬼怪的類型,就可以輕易挑出喜歡的小品(果然在嫉妒別人的愛情都熾烈)。預感2018的《Live》和《我的大叔》,都是可以一看的韓劇。相對來說,挑選日劇是越來越困難了。在日劇漸漸拍得像韓劇的時候,韓劇反而有日劇的感覺,有說不明白的滋味。

《Signal》
《我親愛的朋友們》
 《我的大叔》
Live

Wednesday, March 14, 2018

驟雨的節奏







旁晚下起了雨,想起一小事。

2017年末,古巴的早晨,天色突然暗沉下來,我想起出門前還把洗好的衣服曬在露台上,於是與朋友約好會面地點,我決定回頭收衣服去。一路上想著要攀上天台的階梯,居然有點氣餒。怎知剛放下背包,就發現衣服已經從天台收下來了。膚色黝黑的大叔不諳英語,指著彎彎的梯子,表示危險,所以幫我把衣服都收了。

古巴的老房子狹長,頂樓是晾衣服和床單的天台,露天,看得到街景。連接天台的鐵梯又窄又長,半空一個360°度轉彎,轉得頭暈腳虛。前一晚把衣服拎上天台時,天黑無燈,得手腳並用,還費了一點力氣。朋友一看則當場放棄,直接把衣服掛在房前。當時我們笑著說,要是每天上下好幾趟,手腳一定會練得很敏捷。

臨出門又遇見黑大叔,他指著烏雲滿滿的天,提醒我帶雨具。我給他看手裡的傘,兩人會心地笑了。如果他說英語,或者我懂西班牙文,我想他會說:這雨看樣子會下好一段時間啊。

然後,一面往相約的廣場走去,一面異常享受打傘的風景。雨太大就躲進騎樓和當地人一起避雨,雨水落在屋簷,滴滴嗒嗒地,時快時慢。路過的古巴婦女以為我沒有雨具,竟熱情地要與我分享她的傘,我急忙地給她看我的傘。她笑,非常好看的笑。在古巴還是可以看到黝黑的南非後裔,看起來很是凶悍,可是笑起來,剎那間一個晴天。

哈瓦那的雨,有潮濕氣,還帶點鹹海味,下下又停停,手中的傘開了又關,關了又開。驟雨,有一個城市籌措的節奏。後來昏黃的燈亮起,街巷略帶猶豫在地上的水漬裡留下了部分的影,像所有美好但不復在的時刻。

陳綺貞在她的散文集裡曾經提過哈瓦那,不知何故,我最記得的,是哈瓦那的雨。晴時多雲偶陣雨,最適合穿人字拖的雨;還來不及換上雨具已經停了,還沒濕透已經乾了的那種雨。

雨這回事,總是淡,但一開始便清晰。

Sunday, March 4, 2018

偶尔也看电视剧

True Detective, 2014

《真探》看了兩遍,仍是心頭好。若不是Y的誠意推薦,只怕厌恶美劇故弄神秘的我會錯過。

非一般美劇,節奏緩慢卻不沉悶。喜歡兩人站在荒地眺望遠處的一幕,空寂的曠野,遠處是工業用煙囪,朦朧的高塔,迷濛的天色。

畫面呈灰黃色

一種無望、廢頹的意味

第一集的對話讓人驚喜,一向對馬修沒什麼感覺的我(即使是Dallas Buyers Club或後來的Interstellar),從此對他另眼相看。他低沉且厭世地說故事,長長的頭髮和一點都不酷的鬍子,讓我握緊拳頭大喊,快把那個乾淨憂鬱的Rust Cohle還給我。那時候的Rust Cohle不是這樣的,再厭世至少他會皺著眉頭說:I consider myself a realist, but in philosophical terms, I'm what's called a pessimist. Means, I'm bad at parties.

不擅長派對的我同感深受,所以第一集就陷入劇情廢頹的氣圍,久久不能脫離。

幸好到最後編輯總算把一半的Rust Cohle還給觀眾了。當他望著星空說:you're looking at it wrong......the sky thing, if you ask me, the light's winning.

心頭好。好多對白至今都記著呢。

Tuesday, February 13, 2018

偶尔也看电影

情人节,写一些小资文艺片。

On Body and Soul, 2017

相當另類的匈牙利愛情故事。
一個沒有手機的怪咖,住在很北歐很空蕩蕩的房子,是個有社交障礙的邊緣人,卻喜歡在夜里和胡椒瓶說話,個人覺得非常的王家衛。驚豔的是,她為了想了解愛情在唱片行里聽了一個晚上的情歌,最後選了英倫歌手Laura Marling What He Wrote。她在夜裡播,愣在那裡。是的,我們都有缺陷。謝謝你接受我的不完美。


Paterson, 2016

鯨向海在A夢這樣寫:你知道你終究是孤獨的,沒有人能夠真正陪伴你,你已經成為只為自己寫詩的人,自知那些詩的價值。這是部很溫暖很清新的小品。小巴司機習慣把日常都化為詩,其實他的詩寫得不太好,可是,為自己寫詩,自其樂本身就是價值。

Under the Skin, 2014

很久看了這部電影,早前與朋友偶然聊到了,兩人都異口同聲地說:一部很難忘記的片子。
電影對白很少,大多時候沒有一點聲音,冗長的鏡頭搖晃地播出一些蘇格蘭荒蕪的景。據說,很多人都看不到一半就離場,好評很冷。據說,部分場景是用隱藏攝像機一镜拍攝的,很多人不知道自己也是電影的一部分。他们給Scarlett試了很多造型,直到街上沒人認出她才定的型。
蘇格蘭的冷,Scarlett的冷,Mica Levi配樂的冷,營造極其心寒的故事。確是部難忘的冷門片子。

A Ghost Story, 2017 

朋友說電影看得一片惆悵。我反而看得一片溫暖。這反差讓我開始覺得它比我想的有趣多了。
披著被子的鬼守著故居,守到陵遷谷變、石爛松枯,守到輪迴重新再來一遍,終於看見了字條上的留言,放下心願,憑空消失。
有人覺得字條上寫什麼不重要,我倒是非常在意,而且很感興趣M將書本掃在地上的那一幕。書本翻開的那一頁,可以很清晰地讀到「safe, safe, the treasure yours」幾個字。惜鏡如金的導演怎麼可能隨便給幾行字一個特寫呢?
網上查閱,原來是作家Virginia Woolf 非常經典的小說A Haunted House。小說用句顛覆傳統,相當玩味。故事大略說一對鬼夫婦回到故居,回想起他們共度的美好時光、相擁的夜晚、甦醒的早晨、夏天冬日,不禁感嘆寶藏還在手裡啊
頓時醒悟。 C該是寫下了「safe, safe, the treasure yours」塞在縫裡的吧。然後,她毅然放下新戀情離開故居。看到字條的M,我想是溫情滿滿的。只要曾經擁有,那些堅持、苦等,都值了。我真的傻傻這樣以為。

Saturday, January 27, 2018

記石頭

2018

2017

水墨畫課陸陸續續地上,看著當時和今日的石與松,雖是短短六個月,筆風已變,頓感時光飛逝。

而今年開始練習各種石頭,披麻、豆瓣、卷雲、米點各式皴法。我特喜歡這個小題材,一顆小小的石子,終成浩瀚山石。所以,絕不以石小而不之。

在想,那顆因無才補天而自愧,身上刻滿感情瑣事的頑石,究竟長什麼模樣?絳珠草的眼淚最後還清了嗎?我有一本詳述版,一直沒看完。書太厚,人物交錯複雜,才看到中段就忘記了開端。

還有那顆女媧補天後遺留下,吸取日月精華,后孕育了傲慢不羈的行者的靈石,又該怎麼畫才是?該是披著星塵,充滿天地之氣的模樣?家裡年越30的四刪手繪,水墨畫風格,是小時候的讀物,不知看了幾遍。這一本寫著養性修真的故事,至今還安坐在老家書柜上呢。


Wednesday, January 24, 2018

谢谢你闯进我的旅途

小孩把手舉起來的那一刻。大嬸回目一笑的那一刻。路人匆匆走過的那一刻。光線突然閃過的那一刻。車子輕輕滑過的那一刻。

如此不經意的瞬間交錯,都是我珍貴的拍壞的好照片。

謝謝你闖進我的旅行,而我成了你的風景。

Havana, Cuba
Trinidad, Cuba
San Pedro
Antigua
Antigua
San Antonio

Monday, January 22, 2018

紙袋风筝





從古巴回來以後,因為時差的關係,身體一直很疲憊,竟花了很長時間去修復時鐘。有些城市拼命地往前走,改變過去。這個城市正相反,它有一隻停了50年的鐘,籌措不前。想必那個城市的時差也調在我身體裡了。

然而,度完假的疲憊畢竟是充實的。有時打開網站看見朋友們貼上假期功課,再翻翻自己的照片,都忍不住會有「怎麼當時不多拍些照片啊!」的感嘆。我特喜歡“好想回去當時“的那種遺憾。也許真的回得去也不見得就真的會多拍幾張。

我心野,沒有耐心,不是專業攝影師,對照片沒有太大的要求,同樣的鏡頭也不耐煩多按幾下(即使多按了到最後選的往往都是第一次按下的瞬間)。所以即使有伴同行,偶爾會暫時離隊,享受暫的落單感,它讓我回想起一個人旅行的滋味。孤獨的滋味。

也許歡歡樂樂,打扮得像一個遊客,到此一遊的度假方式,終究不適合現在的我。年輕時喜歡在自己的土地上假裝遊客,現在這個階段,巴不得在別人的地方也假裝生活一下。我喜歡在陌生的地方躋身人群這種輕度的接触和騷動。

也幸好是這樣,我在小鎮的高處,遇見把塑膠紙袋當風箏遊戲的小孩。有時間和他們說些不著邊際的話,語言不通就比手劃腳。那天沒有雨,風不大,紙袋勉強地掙扎地飛起來片刻,很快又墜下。他們笑嘻嘻地,給我看手中的玩具,快樂地玩耍、追逐。

剎那間我想起早前讀過的詩。詩集是在沒有準備忽然看到買下的。就像遊戲的小孩一樣,也是跡遇的一種。


如遠方一隻紙袋
冒雨的
一千萬種想法
不斷飛翔
卻是不帶著任何期望的


A夢。鯨向海》